翻译
文学译者风格的研究方法探索 [Towards a methodology for investigating the style of a literary translator]

莫娜·贝克
曼彻斯特理工大学翻译研究中心
Translated by 邹宇珊 王程程 张重凯 翻译 倪蓉
摘要

文学研究关注作者的个人风格,语言学研究关注语言使用者群体的风格,翻译研究则延续了这两大特点。受这两门学科的影响,翻译研究还关注风格与原文之间的联系。译者或译者群体所使用的语言各有特点,我们可以借此来描述他们的风格,但是目前几乎没人注意到这种可能性。本文首次尝试构建一个研究方法框架,以此探索有关文学翻译风格的问题。传统研究关注译文是否充分体现原文作者的风格,而本研究关注文学翻译中译文能否体现译者的个人风格。

目录

罗斯·施瓦茨(Ros Schwartz)说;“有人向一位著名捷克作家抱怨他的作品风格变了,该作家回应道‘不,我只是换了一个译者’。”《时代周刊》1998年12月2日

翻译中的作者风格

在翻译研究中,许多学者尝试引入对风格这一概念的各种解释,主要是为了阐述质量评估标准。目前为止,豪斯(House)的研究方法最广为人知,也最清晰明确(1997/1981House, Juliane 1977A Model for 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Tübingen: Gunter Narr. [Second edition: 1981.]Google Scholar, 1997 1997Translation Quality Assessment: A Model Revisited. Tübingen: Gunter Narr.Google Scholar)。

豪斯致力于开发一个模型来描述原文的语言和语境特征,对比原文与译文并生成报告,反映两者的相对匹配度。这些报告将作为评估依据,以此判断译文的优劣。评估将围绕两个“维度“展开:语言使用者和语言使用。前者包括出生地、社会阶层和所处时代;后者包括媒介、参与度、社会角色关系、社会态度以及应用领域。各种风格分析都会重点考量这些因素。事实上,这种分类方法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克里斯特(Crystal)和戴维(Davy)的《英语风格研究》(Investigating English Style)(1969Crystal, David and Derek Davy 1969Investigating English Style. Longman.Google Scholar)。社会态度这一定义(属于语言使用维度)源于朱斯(Joos)1961Joos, M. 1961The Five Clocks. New York: Harcourt, Brace & World.Google Scholar年提出的冷冻体、正式体、商洽体、随意体和亲切体之间的差别 –  – 五只钟理论。11.参照了格里森(Gleason)1965Gleason, H. A. 1965Linguistics and English Grammar. New York: Holt, Rinehart & Winston.Google Scholar年提出的的演说体、审议体、商洽体、随意体和亲切体之间的差别。

事实上,豪斯结合了两种最常见的关于风格的定义:1.不同的正式程度,这里借用了朱斯的五只钟理论,2.各语言层面上的群体选择偏好。22.恩克维斯特(Enkvist)从各个角度对风格的定义仍然是最全面的。但是,她并未对风格进行系统的阐释,因为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描述原文或作者的风格,当然也不是译文或译者的风格,而是在语言使用者和语言使用这两大维度下,判断原文与译文的不同,仅此而已。因此,她的模型本质上是一份特征列表,可以帮助学者评估原文与译文的相对匹配度以及译文在再现原文风格方面的表现。

除了豪斯的研究,还有很多学者试图用语言学和文学研究中的风格概念来解释译者所做的选择。更多的时候,还用这些概念来说明如何选择具体的翻译策略,因为不同的文本类型和语域会形成不同的文体类别,而针对不同的文体类别需要选择不同的翻译策略。这反映了语言学和文学研究中的风格概念一直以来都与以下三点相关:1.特定作者或演讲者的风格 (如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和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的风格);2.特定语言使用者群体的语言特征、或特定机构所撰写文本的语言特征(如报纸社论、专利证书或宗教典藏的风格);3.特殊历史背景下文本的文体特征(如中世纪的英语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法语)。

文学研究关注作者的个人风格,而翻译研究延续了这一特点,但这只能指导翻译特定作家的作品。该领域最新的研究是蒂姆·帕克(Tim Park)的《翻译风格》(Translating Style)(1998),其中部分章节讨论了《恋爱中的女人》(Women in Love)和《黛洛维夫人》(Mrs Dalloway)等作品,以及詹姆斯·乔伊斯(James Joyce)和塞缪尔·贝克特(Samuel Beckett)等作家。此外,语言学研究关注语言使用者群体的风格(通常称为语域分析),翻译研究同样延续了这一特点,但同样具有局限性。最新的研究是特罗斯堡(Trosborg)于1997Trosborg, Anna ed. 1997Text Typology and Translation.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Google Scholar年出版的《文本类型学与翻译》(Text Typology and Translation)。该书延续了翻译研究领域的一个传统,即以文本分类的方式归纳语言特征群,这些特征都是翻译领域的学生和从业人员需要特别关注的。分类标准可以是:1.不同使用环境(如期刊论文或广播文案);2.不同专业领域(如医学用语或法律术语);3.以上两者的结合(如医学期刊或法律文书);4.所传达信息的不同性质以及信息发出者和接收者的不同关系(如辩论稿或说明书)。虽各不相同,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识别原文的不同特征,并参照目标语中相同类型的文本,从而在译文中再现那些相同或典型特征。

值得一提的是:研究某一社会群体的风格(语域分析)也可以运用到研究某种语言艺术创作群体的语言特点(在翻译领域,可以是翻译中遵循的某种传统或过程)。这样的话,任何语言特征群都可能源于某群体使用语言的共同偏好,这一点极具研究价值,但本研究未就此问题进行深入探讨。此类研究需要与整个翻译语料库的百分比标准进行比较,需要对每个具体例子与原文进行比较,然后计算出个体译者所表现出的偏差。然后我们可以判断是否能将表现出某种明显偏好的译者进行分组并且得出如下结论:他们的译文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了特定的“语域”或“社会方言”。就我所知,只有肯尼(Kenny)(1999 1999Norms and Creativity: Lexis in Translated Text. Manchester: Centre for Translation Studies, Department of Language Engineering, UMIST. [PhD Thesis.],出版中)的研究报告在该领域使用语料库做了一定程度的尝试。33.非常感谢本文的一位匿名审稿者,是他让我注意到这方面研究的重要性。

翻译中的译者风格?

翻译研究受文学研究和语言学这两门学科的影响,重视风格与原文之间的联系。目前为止几乎没人研究译者的风格、译者群体的风格,或特定历史时期的译作的风格。显然,这是因为翻译历来都被视作一种再现行为,而非创造性行为。译者不能甚至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风格。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尽可能贴近原文风格,再现文本。我们不禁疑问:以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方式转换一种语言就像拿起一个物品却不留下任何指纹,这真的可能吗?此外,一些翻译理论家近些年已经开始呼吁译者在翻译中“显形”,无论是专业翻译团队还是个体译者都应如此。韦努蒂(Venuti)1995Venuti, Lawrence 1995The Translator’s Invisibility. New York and London: Routledge.Google Scholar年发表的文章以及越来越多有关女性主义翻译策略的文献都提到了这种观点。然而,此后就再没有研究者尝试去证明译者的确在其译作中留下自己的痕迹。

译者在译文中的存在,或者更确切地说,这种存在所留下的痕迹,在文学作品中受到了一些学者的关注,尤其是梅(May)(1994May, Rachel 1994The Translator in the Text: On Reading Russian Literature in English. Evanston, Illinois: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Google Scholar),赫尔曼(Hermans)(1996aHermans, Theo 1996aTranslation’s Other. Inaugural Lecture Delivered at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on 19 March 1996. [Unpublished Manuscript.]1996b 1996b “The Translator’s Voice in Translated Narrative”. Target 8:1. 23–48.Google Scholar)和古林(Gullin)(1998Gullin, Christina 1998Översättarens röst. Lund: Lund University Press.Google Scholar)。44.古林尝试去展现一种可以辨别译者声音的方式(1998:261),但我只能在这本瑞典书籍结尾找到简短的英文总结,因此无法对此研究做详细阐述。目前的相关研究主要涉及以下两方面:1.描述译者的普遍倾向,例如译者关注原文的语义而忽略作者的个人风格(May 1994May, Rachel 1994The Translator in the Text: On Reading Russian Literature in English. Evanston, Illinois: Northwestern University Press.Google Scholar);2.介绍译者主动干预的实例,主要体现在添加副文本和注释,赫尔曼(1996a)进一步探讨了第二点。赫尔曼在文中明确表示;“文章的每一个角落都存在着另一个声音(即译者的声音)(1996a:9)。赫尔曼(1996b)以发问的方式抛出话题;是否“译者可以在译文中不留下任何痕迹”(1996b:26),并用更多的篇幅探讨了这个问题。他给出了其中一个答案:译者的声音可能完全隐藏在原作者背后,因此在译文中无法察觉(1996b:27)。我们想利用语料库研究的最新成果重新审视这一结论,下文将对此详细阐述。总之,赫尔曼的关注点在于“译者突破原文的束缚,发出自己的声音。例如,在一个副文本的译者注释(Translator’s Note)部分,会采用第一人称来指向译者主体”(1996b:27)。

赫尔曼的研究最接近于我们所说的译者风格研究,即译者在译文中的存在,这也意味着我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和思考还很少。鉴于在文学批评以及文体学这些学科中,风格这一概念也很难定义 (Wales 1989Wales, Katie 1989A Dictionary of Stylistics. Harlow: Longman.Google Scholar: 435), 而且就我所知,目前还没人将这一概念专门应用于翻译领域,至少没有应用到我在此提到的研究,因此在此我需要特别说明;我所说的“风格”指的是什么,以及在我看来,在具体分析译文时这一概念应该包含哪些内容。

在我看来,风格是通过一系列语言和非语言特征表现出来的一种独属于某人的特质。因此它包含上文中赫尔曼定义的“声音”的概念,但不止于此。就译文而非原文而言,风格这一概念大致包括以下内容:(文学)译者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55.翻译材料的可选择性因为译者和翻译类型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别。大多数非文学译者没有选择翻译材料的权利,最多出于道德原因有意识地选择一定不翻什么。例如,许多译者原则上不会为军火工业服务。相比之下,在文学和书籍翻译领域,翻译人员向出版商推荐书籍是可行的,也是相当普遍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和作者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如果我们承认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或马克·吐温(Mark Twain)这样的作家在创作过程中所选择的主题也是其风格的一部分,那么同样的原则也必然适用于翻译风格的研究中。译者可能会始终选择那些一直写某主题(如精神障碍或情欲)的作者,这种选择也将在其翻译风格上得到反映。这与作者对主题的选择会影响其作品风格是一样的道理。虽然把风格的定义解释为“选择”现在已经被广泛接受,但目前并没有文献表明可以将这种选择延伸到主题的选择。然而,在我看来,这似乎是对风格这一定义的延伸。对翻译材料的选择以及译者一贯使用的特定策略,如使用序言、结语、脚注和正文注释等。更重要的是,在研究某个译者的风格时,必须关注其特有的表达方式,而非仅仅上述所列举的几个明显的干预策略。研究者需要把握译者在语言使用上的特点,总结其语言习惯,并与其它译者做比较。也就是说,本研究中提到的风格指的是一种选择偏好: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那些优先使用和反复使用的语言偏好,而不是个别或一次性的干预。

现阶段我对语言特征尤为感兴趣,这些特征可能更多地出现在所谓的“法律文体学”(forensic stylistics)领域而不是文学文体学(Leech and Short 1981Leech, Geoffrey N. and Michael H. Short 1981Style in Fiction: 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 Harlow: Longman.Google Scholar:14)。文学文体学向来关注作者的有意识的语言选择,因为文学领域的文体学家最终在意的是语言特征和艺术功能之间的关系,以及某位作家如何实现特定的艺术效果。相反,法律文体学更倾向于关注那些非常微妙的、不明显的语言习惯,这些习惯连原作者也没有意识到,而我们这些读者往往也在无意识中吸收了它们。文体学的这两个分支都很关注语言使用者的选择偏好(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而不是孤立个别的选择,我也一样。

现阶段还没有模型可以帮助我们专门对译者或译文做文体分析。例如,就文体特征而言,有些来自译者,有些则来自原作者。目前我们还没有方法将前者从后者中区分出来。我将在讨论部分将尝试对这个问题进行详细探讨。更重要的是,我们一直以来缺乏足够的数据进行分析,尤其是分析那些超出译者有意控制的语言习惯以及发现不同于个别选择的群体选择偏好(直到近期才有所突破)。借助大量数据和相关软件至少可以实现数据半自动化处理,可以极大推进这类研究,这也意味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鉴语料库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但语料库语言学家们一直以来没有将译文引入语料库,因为他们认为译文对语言研究不具有代表性(见Baker1996 1996 “Corpus-based Translation Studies: The Challenges that Lie Ahead”. Harold Somers, ed. Terminology, LSP and Translation: Studies in Language Engineering, in Honour of Juan C. Sager.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1996 175–186.Google Scholar1999 1999 “The Role of Corpora in Investigating the Linguistic Behaviour of Professional Translator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rpus Linguistics 4:2. 281–298.Google Scholar)。这就使得直到最近才有大型的译文语料库出现,而事实上,这样的语料库对本文提到的文体分析大有帮助。66.专门研究英语的语料库语言学家抱有这样的观点。其实,在诸如芬兰语或挪威语等语言中,出版物包含大量从其他语言翻译过来的文本,因此把译文排除在语料库之外是不可行的。

翻译英语语料库(TEC)

在曼彻斯特理工大学翻译研究中心,我们做了多番努力,尝试着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构建了一个大型英文文本计算机语料库,其中的内容由多种语言翻译而来,包括欧洲以及其它地方的语言。此外,我们还开发了能够半自动化处理语料库的软件。在写这篇论文时,该语料库的整体规模已经达到了650万词,到2001年底其规模将达到2000万词。该语料库包含大量的小说和传记作品(还有一个规模较小的子语料库,内容为新闻和机上杂志)。该语料库是公开的,感兴趣者可登录网站http://www.umist.ac.uk/ctis/research/research_overview.htm。77.该软件和网站由萨图尼诺·卢斯(Saturnino Luz)负责开发维护([email protected])。它的语料库检索软件无法保证在所有浏览器上都正常工作。用户可能收到服务器会关闭的通知,此时用户可在本网站单独下载一个软件,这样便可跳过浏览器直接访问语料库检索软件。目前不建议通过网站搜索高频词,因为该网站尚不成熟。我们正在为语料库检索软件重新编程以提高其访问速度。用户如果需要检索诸如“say”和“tell”这样的高频词可以直接联系作者(邮箱:[email protected])。

我们在搭建该语料库的过程中关注了许多非语言特征,包括译者的性别、国籍和职业、翻译目的语、翻译源语以及译文出版商等。每篇文章都有一个独立的头文件,在里面可以看到以上信息(附录中列举了一个完整的头文件示例)。索引软件的作用是帮助研究者简单快速地查找头文件中的信息,如图 1所示。

该语料库还专门收录了一些经验丰富的文学译者的译作。通常我们会收录同一个译者的五、六个译作,这些译作的原作者不同,有时译入语也不同。这样做的目的是对单个译员的工作和英文译文有个大致的了解。其中还有一些作品,作者相同但译者不同,这样我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审视风格这个概念。

图 1.截屏自TEC
图 1.

一些有趣的选择偏好

本研究目前关注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文学译者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如果有的话,我们该如何识别出这些风格?文学译者可能会一直倾向于使用带有特定风格的词汇表达、句法结构、衔接手段甚至是标点符号,尽管他或她完全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我们需要探索这种可能性。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种假设,那么许多问题亟需解决,而根据本次探索性研究,这些问题尚未得到满意的答案。这些问题包括:1.译者对于特定语言风格的偏好是否不受原作者风格影响?2.这种偏好是否不受源语的普遍习惯的影响,或者不受特定社会方言的规范和语言艺术创作习惯的影响?3.如果译者偏好不受上述因素影响,那么能不能从译者的社会、文化和意识形态角度来解释这些偏好?

这些都是很复杂的问题,想得到满意的答案需要时间,尤其是该领域目前缺乏大规模描述性研究,这导致几乎没有什么可靠的数据,而我们识别一些语言使用偏好需要以数据为基础。尽管如此,我还是想抛出一些复杂的问题,想鼓励其他研究者运用本文后面所采用的方法,多多尝试,大力探索,争取给出令人满意的答案。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我通过TEC的一个子语料库,针对语言偏好的某些方面进行了研究。该子语料库收录了两位来自英国的文学译者彼得·布什(Peter Bush)和彼得·克拉克(Peter Clark)的作品。目前该子语料库包含以下文本:

(1)

彼得·布什:总字数:296146

文件名 源语 作者
fn000003 巴西葡萄牙语 奇科·布阿尔克(Chico Buarque) 《骚动》(Turbulence)
fn000028 西班牙语(本土) 胡安·戈蒂索洛(Juan Goytisolo) 《隔离》 (Quarantine)
fn000035 西班牙语(南美) 塞内尔·帕斯 (Senel Paz) 《草莓和巧克力》(Strawberry and Chocolate
bb000002 西班牙语(本土) 胡安·戈蒂索洛(Juan Goytisolo) 《禁地》(Forbidden Territory
bb000004 西班牙语(本土) 胡安·戈蒂索洛(Juan Goytisolo) 《纷争领域》(Realms of Strife
(2)

彼得·克拉克:总字数:173932

文件名 源语 作者 标题
fn000048 阿拉伯语 穆罕默德·穆尔(Muhammad al Murr) 《迪拜传说》(Dubai Tales
fn000049 阿拉伯语 乌尔法特·伊迪尔比(Ulfat Idilbi) 《爷爷的故事》(Grandfather’s Tale
fn000050 阿拉伯语 乌尔法特·伊迪尔比(Ulfat Idilbi) 《萨布利亚》(Sabriya)

文件名以“fn”开头代表小说,以“bb”开头代表传记或自传。文件bb000002和bb000004是胡安·戈蒂索洛的两部自传。彼得·布什翻译的都是男性作者的作品,但这些作品包含了不同的源语,尽管这三种语言(巴西葡萄牙语、本土西班牙语和南美西班牙语)有很强的关联性。

至于彼得·克拉克,他翻译的作品来自两个作者,都是阿拉伯语作品,但这两个作者却有很大差异,他们的作品应该也会反映出这种差异。穆罕默德·穆尔(Muhammad al Murr)是一位迪拜男作家,已经40多岁了。而乌尔法特·伊迪尔比(Ulfat Idilbi)是一位叙利亚女作家,快90岁了。他们的生活经历和写作风格有很大不同。

首先我会描述我已经发现的有趣的选择偏好,再针对这些偏好给出可能的解释,从而展开关于研究方法的讨论,这是本文的重点。这些偏好涉及类符/形符比、平均句长、文本差异、“SAY”(英文中最常用的转述动词)的出现频率和使用形式。具体统计结果参见下文,该统计基于译文,几乎未参考原文。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如何确定哪些现象源于译者偏好,而哪些现象是受原文风格的影响,这将在讨论部分详细阐述。

类符/形符比

两位译者的一个显著区别体现在整体类符/形符比上。简单来说,类符/形符比是衡量某作者或某语料库词汇丰富程度的指标。它是一篇或一系列文章中,不同词汇的数量与词汇总量之比。类符/形符比高意味着作者运用的词汇更丰富,反之则意味着作者运用的词汇表达相对有限。针对相关英语本族语文本的研究表明:受众是非英语母语人士的文本(如BBC国际频道)往往类符/形符比相对较低,而受众是英语母语人士的文本(如英国广播公司广播四台)则相对较高。彼得·布什和彼得·克拉克译作的相关数据如下:

布什 综合值 《禁地》 《纷争领域》 《骚动》 《隔离》 《草莓和巧克力》
标准类符/形符比 49.87 52.42 51.96 44.51 54.88 43.32
克拉克 综合值 《迪拜传说》 《爷爷的故事》 《萨布利亚》    
标准类符/形符比 41.00 42.34 39.53 41.07    

首先要说明一下以上数据的计算过程。标准类符/形符比要比原始类符/形符比可靠得多,尤其是像本实验中使用的文本和子语料库的长度还有所不同。我们使用Wordsmith Tools得到标准类符/形符比。该软件可计算每个文本文件中每1000词的平均类符/形符比。也就是,先计算前1000词的类符/形符比,再重新计算后1000词,以此类推,直到文本或语料库的最后。将之前操作得到的若干个类符/形符比进行均值处理,则得到标准类符/形符比。

数据表明:彼得·克拉克译文的类符/形符比总体较低,文本之间的词汇变化相对较小。而彼得·布什的类符/形符比更高,文本之间的词汇变化更大。

平均句长

该语料库中所有文本的平均句长如下所示:

布什 综合值 《禁地》 《纷争领域》 《骚动》 《隔离》 《草莓和巧克力》
标准句长 23.76 31.82 28.49 10.34 19.64 10.85
克拉克 综合值 《迪拜传说》 《爷爷的故事》 《萨布利亚》
标准类符/形符比 8.07 8.45 7.91 7.87

同样,我们发现彼得·克拉克译文的平均句长更短(采用计算标准化类符/形符比的相同方法), 而且句式变化也更少。

到目前为止,我倾向于将这些统计发现解释为:在某种意义上,彼得·克拉克更努力(很可能主要是下意识地)尝试通过更简单的表达方式让读者理解阿拉伯原文表达的内容。或许他下意识地注意到,面对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时,这个世界的人价值观不同,关注的重点不同,生活方式不同,英语读者在理解很多细节时会遇到不少阻碍。讨论部分会再次提及这点。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两位译者再实际语言表达偏好上的一些差异。

转述结构

转述结构在小说和传记(或自传)中既常见又重要,它为其中的对话描写提供了一个结构,进而为解释叙述者的角色以及塑造人物形象提供了框架。我们相信这里的转述结构会很丰富,因为小说中有不同的人物,他们可能会有不同的说话方式,会用他们自己的说话风格来转述其他人的内容等。本研究是一个探索性研究,探讨所有甚至是几个转述动词并不可行,因为他们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而且需要有大量的语料库检索结果来研究反复出现的表达结构。我选择了研究动词SAY的所有形式(say, says, said, saying),因为它是英语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转述动词。

从使用频率上看,我们很快就发现彼得·克拉克使用SAY这个动词要更频繁(特别是考虑到他的语料库较小),尤其是SAY的过去式。或许是因为阿拉伯语作家(与英语作家相比)整体倾向于大量使用‘对等’动词qaal (其英语含义类似于 ‘say’)(见Sham’a 1978Sham’a, Najah 1978A Linguistic Analysis of Some Problems of Arabic to English Translation. University of Oxford. [D.Phil. Thesis.]: 168–171)。源语可能会影响译文的语言选择,这是探索研究方法时需要注意的,将在讨论部分进一步分析。同时,相关数据如下所示:

布什
(总字数296,146)
克拉克
(总字数173,932 )
say 218  168
says 145   18
said 210  905
saying  41  102
合计 614 1193

由于克拉克使用过去式said的频率非常显著,我简要看了一下克拉克使用其它转述动词的频率,发现相比于其他动词形式,克拉克更倾向于使用过去式,而很少使用现在时的单数形式(如says, tells, admits, advises, assures, begs, suggests等)。我简要对比了一下源文本和目标文本,结果表明,即使源文本使用现在时,克拉克依旧会选择使用过去时。这在文体学角度很有启发意义,因为时态会影响语气正式程度以及叙述的真实感。还有一个问题是在叙述或直接引语中是否需要使用某一特定时态。例如,像says这样的动词在叙述结构(而不是直接引语和谚语)中,表现的情感与said不同,尽管它们在句中的作用相同。Says可以加强真实感并且拉近读者与叙述者之间的距离,让读者觉得他或她正在亲身经历所叙述的事情。彼得·布什在叙述中倾向于使用says,如以下示例:

fn000035 As he passes by the Virgin he gives her a knowing smile and says in a low voice: DIEGO.

fn000035 … of the opportunity to walk on. DIEGO says goodbye to the youth and then DAVID walks …

fn000035 … goes along with him, everybody is in the know but nobody says a word. So there are members …

fn000028 If the subject matter oppresses or disturbs you, she says, you can switch channels. But the …

fn000028 … knees, bitten by snakes. Oh, comme ils sont emmerdants says the Lady with the Parasol.

fn000028 … the computer screen. Excusez-moi, she says as she finally turns to face you. Je suis toute à vous!

fn000003 … ring of her broken bell. The porter says nothing, only nods, but does it with such solicitude …

fn000003 I’d end up ringing my ex-wife. Her answering machine says she’s at the Custom House, on such …

fn000003 He covers one nostril in order to blow the other, and says he’s only got the kids left.

bb000002 … left again with me. That fellow says that my companion touched me up, the whole works, …

bb000004 … and the one who is seen are one within yourself, says Mawlana; but the expatriate you now …

相比之下,即使彼得·克拉克使用了少量的says,也只是出现在直接引语或谚语中,在叙述结构几乎看不到。

fn000048 … polite to say and replied, ‘Umm Kulthum says in her song from the Rubaiyat of Omar …

fn000048 … without mixing it with other drinks.’ ‘Who says so?’ ‘It’s well known. Everybody drinks beer …

fn000049 … was Umm Salih.’ ‘Where has this man come from?’ ‘He says he has come from Damascus …

fn000049 … the shop and stood before me. ‘Is what ’Abd al-Samad says true or is he joking?’ said Ahmad, …

fn000050 … you. Oh, you men! As the proverb says, “She who trusts a man is like one carrying water in a …

fn000050 … again for as long as I live.’ ‘Good riddance. Who says we want to see your face of ill omen? …

也许,克拉克下意识地认为,阿拉伯原文的作者和英语读者生活在不同的世界,相距甚远。作为一个译者,他需要去‘创造’一个互通的世界让读者感到真实。因此,克拉克的译本明显倾向于使用直接引语,并用引号标记。

fn000048 ‘And your family, how are they?’ Rashid laughed and said, ‘A strange business. My father …

fn000048 … will be with us before long.’ Abdullah said, ‘Don’t exaggerate, Sultan. I don’t think things will …

fn000048 She quickly withdrew her hand from his and said angrily, ‘You want to abandon me just like …

fn000048 Shopkeepers stand up when I pass and they all say, “Come in, my Arab lord.” I walk along as if …

fn000049 ‘In the name of Allah Almighty,’ said her husband, ‘women are never satisfied. Now you are …

fn000049 ‘There’s nobody more dishonest than these agents,’ said Abu Qasim. ‘I wouldn’t have anything …

fn000049 … for a moment. Then I found myself saying,”I fear, my dear, that one day you would regret such

fn000049 ‘I patted him on his shoulders and said with all courtesy, “But I am within reach of my seventies …

fn000050 She then opened her eyes, laughed and said derisively, ‘What’s the matter with you? Aren’t you …

fn000050 ‘I testify that there is no God but Allah’, said Father. ‘They are all men of virtue and of honour …

fn000050 ‘It’s time for you to go home as well.’ ‘Allah,’ said Mother, ‘we’d like to spend the night here …

fn000050 … a woman who was obviously well-to-do he would stop her and say, ‘Are you in need of a maid, …

相反,彼得·布什倾向于使用间接引语。他对直接引语的使用相对较少,即使使用,往往不用引号来标记引语的开头和结尾。

bb000002 … ordered us to keep quiet about it. Above all, said my father, not one word to the servant.

bb000002 … poem: read it slowly and you will understand, he said with a smile. But Gil de Biedma excuse …

bb000002 … Politics only brings unhappiness, my son, he would say suddenly, interrupting the conversa …

fn000035 … and with effeminate tone and gestures, says to her: DIEGO: Bye-bye, sweetie pie, big momma.

fn000035 get it? Who gives it to you? DIEGO: (Upset) I can’t say. DAVID: Yes, you can DIEGO: It’s a …

fn000028 Yes, he’s here, his wife said after a while. Who’s that? Sorry? She passed him the phone …

fn000028 … the transcendent? Nothing of the kind, she said. For Ibn Arabi, the multiplication of forms is …

fn000028 Your life is hardly exemplary, she finally said. You do agree with me, don’t you? Absent …

fn000028 … from the baths. Arise, dress, and follow me, he said. You obeyed, trying to tiptoe over the floor

fn000028 … indissoluble friendship. If I know you, she says as she presses the stop button on her remote …

fn000028 His wife had advised him to take the bus – the 93 from the Porte Saint-Martin will drop you right on

the corner, she’d said – but his deep-rooted hankering for the métro won out and, ignoring the …

同样,这可能是彼得·克拉克在努力让语言结构清晰简单。在没有引号的直接引语中,比如彼得·布什的译本,我们往往很难知道哪里是“引语”的结尾,也很难将说话者和叙述者所说的内容区分开来。88.Leech and Short(1981Leech, Geoffrey N. and Michael H. Short 1981Style in Fiction: 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 Harlow: Longman.Google Scholar:323)讨论了詹姆斯·乔伊斯的写作偏好,他喜欢省略引号,将直接引语和叙述内容写在一起。他们认为,“乔伊斯通过不断消除直接引语和叙述内容之间的差异,让人觉得它们是不可分割的,其实是一体两面”(出处同上)。此外,将源文本的叙述者和说话者的内容融合,有助于拉近读者和正在叙述的这个世界以及事件之间的距离。读者和叙述者的世界没有明确的界限,相互交融,读者就会沉浸于小说或自传描写的世界。

彼得·克拉克看起来还非常偏好使用一些修饰转述动词的修饰语。克拉克所创造的世界里,人们关注相互之间说了什么,然后用直接引语的方式明确说出他们听到的内容。译文中的人物往往会用某些特定的说话方式:angrily, apologetically, decisively, disapprovingly, in a shaky voice, in a strange voice, in amazement, in a voice trembling with genuine affection, in an alarmingly imperious way, indignantly, insistently, quickly, quietly, sympathetically, tenderly, gently, aggressively, affably, defiantly, with a mixture of bafflement and disapproval, with a slight foreign accent, with an air of condescension, with a smile, with a grin, with a laugh, with some asperity, with all courtesy等等。以下是一些示例。

fn000048 ‘Don’t worry’, he said. She said affectionately, ‘Promise me you’ll write every day.’

fn000048 ‘They say his slave killed him,’ Isa said cautiously. ‘Bilal was not the man to kill him’, replied …

fn000048 ‘He’s older than Father.’ He said with disinterest, ‘That’s life.’ When we returned to …

fn000048 ‘How was that?’ asked Isa. Shaikh Muhammad said dolefully, ‘He went where it was decreed …

fn000048 ‘That is not sandalwood perfume,’ he said disparagingly. ‘It is some obnoxious concoction …

fn000049 ‘We must go to Umm Ayub’s house, my boys.’ the father said decisively, ‘however tiresome it is, …

fn000049 … we finally reached the outskirts of Damascus. Father said gently to me, as if he was pleading …

fn000049 ‘A thousand congratulations, my son.’ he said affably. ‘I am very happy that this house, which …

fn000049 Father gave no answer to my questions. ‘I tell you.’ he said firmly. ‘Go at once before he gets …

fn000049 ‘It belongs to all of us: she said with a laugh. ‘We will not be paying for it, but Allah …

fn000050 … would extend to the Ghuta?’ ‘But,’ said Raghib provocatively, ‘It will fail, just as the Hama …

fn000050 he was level with Father. ‘I love this woman,’ he said defiantly. ‘What’s that got to do with you?

fn000050 house is the day I leave it,’ she said in a way that did not invite challenge. ‘You know more …

fn000050 … without hurting her. ‘I’m running away,’ she said automatically. ‘with my hairdresse.’

fn000050 Father turned to me. ‘I don’t want any dinner,’ he said drily. ‘Bring me a cup of tea and a piece …

这种偏好在彼得·布什的译文中并不明显。但值得注意的是,与彼得·克拉克相比,彼得·布什更喜欢明确是谁的观点和想法,或者把现在说的与自己或别人在另一个场合说的联系起来,其中‘as x said/says’结构最具代表性。

bb000002 As Albert Manent’s friend had said at the university, “without those Andalusian guards the …

bb000004 As Ibn Hazm beautifully said, I was exchanging a green and pleasant land “for one he …

bb000004 … few meters of land that, as Carlos Fuentes said, the Dutch reclaim patiently from the sea: …

bb000004 … Marx, l’éternel voleur d’énergies! as Rimbaud would have said). Thus, I steeled myself for …

fn000035 … do so stridently. As Titón has said, the film isn’t proselytising on behalf of homosexuality …

fn000035 This wasn’t what I should be doing, and, as I said, I didn’t know any writers. But then I met …

fn000035 … to play the homosexual, I’m turning homosexual.’ As I said, there was a blackmarket sale of …

fn000035 … people are very grateful that the film exists. As I said, people knew the story, they knew what …

fn000035 If you ever get an opportunity, send them to me. As I said, they’re Sèvres porcelain. But that’s …

bb000002 … to eliminate them. As T. S. Eliot says in a quotation picked out from … José Angel Valente’s …

bb000004 … European predecessors. As Vargas Llosa rightly says, exposing the terrible consequences of …

bb000004 … of imagination and reason, as Malraux says of Goya, beneath the lying appearance of delirium.

在 ‘as x said/says’ 结构中也有一些变化,如以下示例:

fn000028 … the possibility of better things! Didn’t Ibn Arabi once say that, if it were not so, heaven would …

在彼得·克拉克的文本中完全没有这些结构。

讨论

我们似乎有理由认为,下一步应该是:上文发现的语言使用偏好(或者任何其他用类似方式发现的偏好)与源文本直接进行比较,从而判断译文是否受到源语或原作者的影响。关于彼得·布什译本的源语,我缺少相关专业知识,所以无法将其译本和源文本进行比较,我也不打算将克拉克的译本与其源文本进行全面比较。我的目的是提出一个研究方法,为此,基于对选定语段的简要分析,我只能初步认为,彼得·克拉克译文所反映的规律很可能是受阿拉伯原文的影响,尤其是大量使用修饰词来修饰转述动词SAY (said angrily, defiantly, with a slight foreign accent等)。当然并不是说源文本中所有的修饰词都会保留,也存在源文本中并没有修饰词而在译本中会添加的情况。同样,克拉克在译文中较多使用直接引语也是受阿拉伯原文的影响,但他在叙述中倾向使用过去式,并不主要受原文的影响。在他的译文中,似乎还有不少与原文不同的时态,如以下所示。

Father became aware of an issue that should not have passed him by. He said severely to Mother, ‘This is your fault. Shouldn’t you have brought her a veil that covers her face, as I suggested, rather than that coat which you got from the tailor’s?’

‘But, Father,’ broke in Sami, ‘Sabriya is still young. She’s only ten years old. It’s not her fault if she was made tall, is it?

‘Be quiet, you,’ Father snapped. ‘People who see her would suppose she was twelve or thirteen years old. Try and be like your elder brother, concerned with the honour and dignity of your sister.’

Sami held his tongue, but look[ed] annoyed.

‘I’ll buy her a shawl,’ said Mother. ‘She can wear that over her coat and I’ll get her a black veil which she can wear over her face. That’s how young girls like her cover themselves up nowadays. The headscarf is no longer fashionable among girls of her age.’

‘Whether it’s fashionable or not, the important thing is that Sabriya does not go out from now on with her face uncovered.’

‘As you wish, Sir,’ said Mother with her customary submissiveness.

Raghib gave a smile of triumph and I felt perplexed. I was listening to things being said by my family that concerned me, but I didn’t dare say anything myself.(Sabriya, p. 55)

在阿拉伯语文本中,描写人物争论或表达观点时,作者都会使用现在时:上例中所有加粗的内容(以及同一语段中其他没有被直译的内容)在原文中都是现在时:‘Father becomes aware ...wishes to cover up his mistake in front of us, so he says severely to Mother...’; ‘Sami holds his tongue ...’; ‘Mother says ...’; ‘Raghib smiles a smile of triumph while I remain puzzled as I listen to things being said . . . without daring to utter a single word’ ’(用直译的方式回译至阿拉伯原文,Dimashq, ya Basmat al-Huzn, pp. 92–93)。阿拉伯原文具有强烈的真实感,而英文译本对事件的描述则更有距离感。

所有这些需要更系统的研究,但超出了本研究的范围,尤其是考虑到要建立一个阿拉伯本族语语料库,用来自动进行类似的分析目前是不可行的,这至少要对扫描软件和分析软件投入大量资金。这对使用罗马文字的语言就不是问题,因此希望建立法语或西班牙语源文本语料库的学者们就可以进行类似于本文的分析,如此一来,在研究方法上会有新的突破。

回到研究方法,如果我们想进一步探讨,可能需要抛开原文,然后去研究那些无意识地反复出现的选择规律。其中一个规律涉及到转述结构(尤其是本研究选用的动词SAY的转述结构)中的“that”,这个“that”可以选择用或不用。

伯内特(Burnett)(1999)Burnett, Scott 1999A Corpus-based Study of Translational English. Manchester: Centre for Translation Studies, UMIST. [MSc Dissertation.]、奥罗汉(Olohan)和贝克(Baker)(出版中)的研究表明,与英语本族语文本相比,翻译英语明显倾向于使用“that”,包括SAY。表1展示了奥罗汉和贝克的研究中,转述动词SAY的各种形式(say,say,said,saying)后面使用“that”和不使用“that”的分布绝对值(即初始数据)和百分比。

表 1.英语国家语料库(BNC)和翻译英语语料库(TEC)中使用和不使用that的分布情况:
Say
(BNC)
Say
(TEC)
Said
(BNC)
Said
(TEC)
Says
(BNC)
Says
(TEC)
Saying
(TEC)
Saying
(BNC)
that 323
26.5%
316
55.5%
183
19.2%
267
46.5%
 64
12.8%
116
40.4%
76
67.2%
142
43.0%
zero 895
73.5%
253
44.5%
771
80.8%
307
53.5%
435
87.2%
171
59.6%
37
32.7%
188
57.0%

进一步仔细观察本研究的两个语料库,发现两位译者的译本存在明显的差异:彼得·布什的译本接近源文本英语的特点,而彼得·克拉克的译本则更接近翻译英语的‘正常’特点。具体数据参见表2。与伯内特(1999)、奥罗汉和贝克(出版中)的研究一样,本研究只统计了那些可使用也可不使用“that”的句子。这意味着下列类型的句子没有统计在内。99.关于排除不相关索引行的标准,详见奥洛翰和贝克(出版中)。

fn000049 very distressed, in spite of all the lovely things Father said about you. He was full of noble …

fn000050 and went up to his room. Then Mother said, ‘After all that heavy burghul and lentils we had for …

bb000002 e according to bets laid by people at the dinner, said the commentator, had just been eliminated …

fn000028 She wasn’t surprised to see him turn up, she said. Their separation had been so abrupt! She sen …

bb000004 had the idea of talking to Sartre: he alone, she said, was sufficiently intelligent to argue convin …

表 2的数据表明,与彼得·克拉克相比,彼得·布什的译文总体上明显倾向于不使用“that”。这很有意思,因为这些译文的所有源文本(阿拉伯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都会使用“that”。所以在我看来,这里不存在源语的影响问题。简而言之,研究翻译风格的一个方法是专门研究那些不太可能受到源语影响的偏好,以及那些不太容易受到译者有意识干预的偏好。这与我们之前讨论的转述结构的其他译者风格并不矛盾,而是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表 2.彼得·布什和彼得·克拉克译本中“that”使用情况
Say 布什 Say 克拉克 Said 布什 Said 克拉克 Says 布什 Says 克拉克 Saying 布什 Saying 克拉克
that 15
31%
20
53%
13
27%
18
53%
 5
13%
2
29%
3
30%
4
50%
zero 33
69%
18
47%
36
73%
16
47%
33
87%
5
79%
7
70%
4
50%

关于动因

发现语言使用习惯和文体风格本身并不是目的:只有当这两者能够反映一个译者或译者群体的文化及思想特点,或能够反映形成翻译行为的认知过程和作用机制,才具有价值。我们除了构建一个方法来确定哪些因素归因于译者个人,而哪些因素仅仅是从原文中保留下来的(来自源语言的普遍特点,还是某一特定群体的语言艺术创作特点,又或是原作者的写作风格),我们还要去思考形成译者文体风格背后的原因。1010.不过,也有人认为,决定保留或者修改源语/原文/原作者的文体风格本身就是文学译者个人‘风格’的一部分。显然,这两个目标相互关联;若无法确定文体风格的成因,我们就无法解释这种文体风格是来自源语、特定的社会方言、原作者、还是译者。这正是对译文进行风格分析的难点所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译文存在两个‘作者’、两种语言和社会方言,研究者必须找到方法,理清这些变量。

总之,不论我们如何确定译者语言选择的原因,前提是必须了解译者,了解他或她选择的翻译文本源语文化及目的语文化的特点。许多相关信息都收录在头文件中,具体示例可见附录。还有很多信息无法通过语料库获得,可能需要联系相关译者,本实验就采取了这种方法。

彼得·布什和彼得·克拉克都是经验丰富的专业译员,母语都是英语,口才都很好,都受过高等教育,因此他们都不可能只掌握有限的词汇或者句法结构。两位译者在词汇和句法的种类和使用上有明显的不同,如果这不是源自原文,那究竟是什么导致了这些不同?鉴于比较英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阿拉伯语类符/形符比并无意义,1111.对于不同语言,尤其是像英语和阿拉伯语这种结构相异的语言,直接比较类符/形符比显然毫无意义。扎内廷(Zanettin)(2000Zanettin, Federico 2000 “Parallel Corpora in Translation Studies: Issues in Corpus Design and Analysis”. Maeve Olohan, ed. Intercultural Faultlines: Research Models in Translation Studies I. Manchester: St. Jerome 2000 105–118.Google Scholar)提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来克服这个困难,但是这个方法需要一个大型参考语料库,里面包含这两种语言的本族语写作文本。并且在平均句长方面,英语和阿拉伯语之间也无法进行对比,所以为了对研究方法进行初步探索,我们假设这些不同确实是源于译者,而不是源语或是原作者。1212.英语和阿拉伯语在标点符号使用方面非常不同。如果我们遵循句子的传统定义,即句子以句号、问号或者感叹号结尾,在阿拉伯语中,一整段话只包含一个长‘句’的情况并不罕见。目前,由于各种技术原因,更加困难的是,自动扫描分析阿拉伯语文本很难进行,而且成本十分昂贵。这意味着通过语料库检索阿拉伯语原文行不通,而人工分析则需要大量时间。

首先,彼得·布什一直都住在英国,而彼得·克拉克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为英国文化协会工作,期间他在中东从事包括翻译在内的各项工作,深受中东文化和语言的影响。这里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即每位译者的实际生活环境以及它是否会对译者下意识选择的表达方式和解读方式产生影响(这种影响与译者能接触到的语言的种类和水平无关)。任何语言使用者所处的环境对他或她的语言使用习惯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例如,习惯和非母语者一起工作的人会采取某些语言策略,以满足不同语言水平的听众和读者的需求,这种现象通常称为‘适应’。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译者不会受到这类社会和认知过程的影响。我们必须意识到译者对其所处生活环境和语言环境也会以类似的方式产生反应。因此,这或许可以解释彼得·克拉克的译文在语言上更为简单。

再者,彼得·布什是从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翻译到英语,相较于阿拉伯文化,普通英语读者会更熟悉西班牙和葡萄牙文化。而彼得·克拉克的任务可谓更加艰巨,因为他要努力将一个普遍认为更‘陌生’的,与各种负面刻板印象(恐怖主义、宗教狂热等)联系在一起的文学和文化介绍给他的英语读者。相对而言,很少阿拉伯文学作品被翻译成英语(见Said 1990Said, Edward 1990 “Embargoed Literature”. The Nation, September 17: 278–280.Google Scholar),这既反映了两种文化之间的差距,也因而加大了这种差距。因此布什和克拉克两位译者对于潜在读者的定位也确实大不相同。

另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每个译者选择翻译的文本的性质也很重要。至少彼得·布什选择翻译的一些文本,用一个不那么恰当的词来形容,是 “高难度”级别的:他们的目标读者是受过教育的读者,有时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读者。译作《隔离》也许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再来看彼得·克拉克翻译的三篇文章,普通读者都很容易看懂(我这里指的都是源语读者)。比如,这三篇阿拉伯语文章都是易懂的记叙文,内容都与社会性话题有关,典故很少,也没有《隔离》那样富有哲学意义。

我个人建议研究一开始就将译者对于主题和体裁的选择纳入风格这个概念(见注5)。在本研究中,我已确认(通过与两位译者交谈)除一篇之外(彼得·布什翻译的《骚动》),其余文章皆由译者自己选择,而非出版商。译者有时必须接触好几个出版商,然后才能签订合同,翻译选定的书籍。但是,不论我们是否决定将译者对主题和体裁的选择作为他或她风格的一部分,在我们试图为所发现的风格找到一个动机时,所译材料的性质以及潜在的目标读者无疑都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重要因素。因此,由于选择的翻译材料不同,彼得·克拉克大量使用直接引语,而彼得·布什则大量使用‘学术型’语篇中典型的结构,例如‘as X said’。

结论

本次小规模探索性研究表明,无论方法上多么困难,原则上是可以有方法发现译者的选择偏好,这些偏好共同形成了文学译者个人的翻译痕迹,或者说,翻译风格。研究中的发现也可以用来解释每位译者所致力于重塑的世界。彼得·克拉克重塑的是个普通人的世界,在那里,人们每天面对面交流,会告诉彼此从别人那里听来了什么,那些人说话时的动作神情,面面俱到,不厌其详,非常注重情感的表达。那是一个栩栩如生、热情奔放的世界,虽有界线,但读者可以从远处欣赏,这个距离或许正是源语文化与目的语文化之间的距离。而在彼得·布什重塑的世界里,都是更有学问,更有智慧的人物,他们主要通过叙述者来沟通。在那里,叙述者所说的和其中人物所说的,之间界限并不那么清晰,那是一个更有修养、充满自我反思的环境。那里的人们不会一门心思关注日常生活中的细节: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认真思考,去与当前叙述背景之外的人、事、物建立联系。那里更重视引用别人在另一时间、另一语境下说的话来解释现在说的话(所以布什使用了像‘as X said’等结构)。彼得· 布什能够充分利用英语的优势,创造一种现实感(比如广泛使用诸如SAY之类动词的现在时),这也许是因为布什意识到,他的读者与他希望他们去理解的源语文化之间存在一种亲密关系。他相信他的读者会放下疑虑,进入这个为他们重塑的世界,毕竟英语读者对这个世界还是很熟悉的。

这类研究或许也有助于把对语言使用习惯的描述与译者的社会和文化定位联系起来,包括他或她对相关文化之间的关系,以及对潜在读者的看法。这一点本身就十分难得,也有继续研究的价值。但是关于研究方法,还有很多需要仔细思考,例如我们如何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区分,哪些文体因素只归因于译者,而哪些文体因素仅仅是反映了原作者的风格、源语的一般偏好,或者是一群特定译者的语言艺术创作特点和偏好?应该区分吗?如果我们认为有必要,那需要把其他因素放在一起来研究吗?或许我们应该让作者和源语这两个变量保持不变,比较不同译者将同一原文翻译到同一目的语的不同译本,而不是分析同一译者的几个译本。显然这是一个研究方向,但这个方向面临重重困难。很少有文章在同一时期被多次翻译成同一目的语。有些文章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会进行重译,但是可以认为,我们发现的文体风格可能是由于目的语的演变,或者是由于不同社会和历史背景下译者群体语言艺术创作特点的演变所导致。不论我们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固定’所有变量,梳理出一套完全且明确归因于译者的特点,且只归因于译者一人的。或许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尝试,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有必要仔细思考。本研究只是尝试提出这类问题,并证实研究文学译者的个人风格在原则上既可行又有趣。确实,如果翻译理论家认为翻译不仅仅是一个再现行为,而是一个创造性行为,就要有说服力。当务之急,至少在文学翻译领域,我们要从译者的角度而非作者的角度开始探讨译文风格问题。如果翻译像我认为的那样,是一个创造性行为,那译者就不会是只将原文信息‘再现’ –  – 每位译者都肯定在译文的字里行间留下个人印记。这可能很困难,但研究者的任务就是设计一个科学的方法来发现这种印记。

致谢

在此,非常感谢彼得·布什和彼得·克拉克让我使用他们的译文作为研究对象来详尽阐述本文所述方法,并且‘推测’在他们语言使用中存在明显差异的可能动机。两位译者在该论文发表前都阅读过论文初稿。

注释

1.参照了格里森(Gleason)1965Gleason, H. A. 1965Linguistics and English Grammar. New York: Holt, Rinehart & Winston.Google Scholar年提出的的演说体、审议体、商洽体、随意体和亲切体之间的差别。
2.恩克维斯特(Enkvist)从各个角度对风格的定义仍然是最全面的。
3.非常感谢本文的一位匿名审稿者,是他让我注意到这方面研究的重要性。
4.古林尝试去展现一种可以辨别译者声音的方式(1998:261),但我只能在这本瑞典书籍结尾找到简短的英文总结,因此无法对此研究做详细阐述。
5.翻译材料的可选择性因为译者和翻译类型的不同而有很大差别。大多数非文学译者没有选择翻译材料的权利,最多出于道德原因有意识地选择一定不翻什么。例如,许多译者原则上不会为军火工业服务。相比之下,在文学和书籍翻译领域,翻译人员向出版商推荐书籍是可行的,也是相当普遍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和作者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如果我们承认弗吉尼亚·伍尔夫(Virginia Woolf)或马克·吐温(Mark Twain)这样的作家在创作过程中所选择的主题也是其风格的一部分,那么同样的原则也必然适用于翻译风格的研究中。译者可能会始终选择那些一直写某主题(如精神障碍或情欲)的作者,这种选择也将在其翻译风格上得到反映。这与作者对主题的选择会影响其作品风格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把风格的定义解释为“选择”现在已经被广泛接受,但目前并没有文献表明可以将这种选择延伸到主题的选择。然而,在我看来,这似乎是对风格这一定义的延伸。
6.专门研究英语的语料库语言学家抱有这样的观点。其实,在诸如芬兰语或挪威语等语言中,出版物包含大量从其他语言翻译过来的文本,因此把译文排除在语料库之外是不可行的。
7.该软件和网站由萨图尼诺·卢斯(Saturnino Luz)负责开发维护([email protected])。它的语料库检索软件无法保证在所有浏览器上都正常工作。用户可能收到服务器会关闭的通知,此时用户可在本网站单独下载一个软件,这样便可跳过浏览器直接访问语料库检索软件。目前不建议通过网站搜索高频词,因为该网站尚不成熟。我们正在为语料库检索软件重新编程以提高其访问速度。用户如果需要检索诸如“say”和“tell”这样的高频词可以直接联系作者(邮箱:[email protected])。
8.Leech and Short(1981Leech, Geoffrey N. and Michael H. Short 1981Style in Fiction: A Linguistic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Fictional Prose. Harlow: Longman.Google Scholar:323)讨论了詹姆斯·乔伊斯的写作偏好,他喜欢省略引号,将直接引语和叙述内容写在一起。他们认为,“乔伊斯通过不断消除直接引语和叙述内容之间的差异,让人觉得它们是不可分割的,其实是一体两面”(出处同上)。
9.关于排除不相关索引行的标准,详见奥洛翰和贝克(出版中)。
10.不过,也有人认为,决定保留或者修改源语/原文/原作者的文体风格本身就是文学译者个人‘风格’的一部分。
11.对于不同语言,尤其是像英语和阿拉伯语这种结构相异的语言,直接比较类符/形符比显然毫无意义。扎内廷(Zanettin)(2000Zanettin, Federico 2000 “Parallel Corpora in Translation Studies: Issues in Corpus Design and Analysis”. Maeve Olohan, ed. Intercultural Faultlines: Research Models in Translation Studies I. Manchester: St. Jerome 2000 105–118.Google Scholar)提出了一个巧妙的方法来克服这个困难,但是这个方法需要一个大型参考语料库,里面包含这两种语言的本族语写作文本。
12.英语和阿拉伯语在标点符号使用方面非常不同。如果我们遵循句子的传统定义,即句子以句号、问号或者感叹号结尾,在阿拉伯语中,一整段话只包含一个长‘句’的情况并不罕见。目前,由于各种技术原因,更加困难的是,自动扫描分析阿拉伯语文本很难进行,而且成本十分昂贵。这意味着通过语料库检索阿拉伯语原文行不通,而人工分析则需要大量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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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uti, Law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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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anettin, Federic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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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pend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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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TLE
Filename: bb000002.txt
Subcorpus: biography
Collection: Forbidden Territory
TRANSLATOR
Name: Peter Bush
Gender: male
Nationality: British
Employment: Lecturer
TRANSLATION
Mode: written
Extent: 85539
Publisher: Quartet Books
Place: UK
Date: 1989
Copyright: Quartet; North Point Press
TRANSLATION PROCESS
Direction: into mother tongue
Mode: written from written ST
Type: full
AUTHOR
Name: Juan Goytisolo
Gender: male
Nationality: Spanish
SOURCE TEXT
Language: Spanish
Mode: written
Status: original
Publisher: Seixbarral
Place: Barcelona, Spain
Date: 1985

通讯地址

Mona Baker

Centre for Translation Studies, UMIST

UMIST (University of Manchester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P.O. Box 88

Manchester M60 1QD

UK

[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